第64章 硝烟
战场上的黑暗散去，露出两三千具奇形怪状的尸骸。
它们统一的特点是丑陋、扭曲、枯萎，像大白天遇见了鬼，将梦境中最可怖的场景搬到现实。
路面被毁的不像样，到处是一个套一个的弹坑。
坑底深两三米，直径十米。到处是疏松的浮土，踩上去时不时能露出几截残肢。
这种地界，人类徒步都难以通行，车辆更是别提了。
在遍地狼藉中，有匹战马还活着。
它打着响鼻，踢踏踢踏的绕过几个坑，也不知是要去找原主人，还是被炮弹震傻了。
达武站在哈罗德男爵待过的土坡上，这里地势高，能看的更远更清。
整场战斗中，这个最开始被要求集火射击的地方屁事没有，倒是其周边落下上百发炮弹。
几百名士兵列队站在达武身后，默默的注视战场，被震撼的难以言语。
这不是幻境里的演练，不是酒馆里的牛皮，这是实实在在的战争。
就连喜欢咋咋呼呼的矮人也闭上嘴，闻着硝烟和恶臭，一个个脸色凝重。
被邪魔附体的哈罗德男爵凑了三千人马，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当这支部队从象牙堡出发时，整个激流城陷入难以掩饰的不安和恐慌。
这不是野蛮人的入侵，野蛮人只会劫掠，捞够了就走。
这是哈罗德男爵，他拥有统治激流城的合法性，谁也不能质疑这点。
贵族的积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
幸亏是周青峰亲自带队，让士兵们愿意与之同生共死，才能连夜出发并修筑矮墙等临时工事。
换了人来，哪怕把队伍拉到前线，情况也不会好。
因为那位男爵如果大大咧咧的骑着马出现，达武手下的士兵未必有胆子向其射击。
幸好，男爵死了。
按城主的说法，对方死于炮兵轰击，尸骨无存，一点渣渣都没留下。
至于被抽取生命的野蛮人，被召唤出来的大量尸鬼，以及奇形怪状的不死生物......
那自然是邪恶男爵为了自己野心而造的孽。至于具体怎么回事，不需要深究。
反正贵族造孽太多了。
后方马蹄声响，是‘白狼’和威廉带着动员的第二波民兵赶来支援。
“怎么样？死伤多少？敌人在哪里？”‘白狼’带着十几名军官，七手八脚的爬上土坡。
此刻夕阳西下，金灿灿的太阳照射乱糟糟的战场，配上弹坑、尸骸，以及袅袅白烟，竟有种难以名状的凄美。
“城主呢？”‘白狼’被遍地的尸骸吓一跳，但他到底见多识广，四下拉人询问。
达武一指西面，“城主去跟库克侯爵谈判了。他让我们清理战场，收集木材和尸体进行焚烧。
他说这些尸体都遭到亵渎，不能掩埋，会污染水源。还说尸体大多有毒，必须小心。”
说到这，达武仿佛才回忆起自己有事要做，转过头指派人员各司其职。
‘白狼’这时才醒悟过来，讶然道：“等等，你的意思是仗打完了？”
“是啊。”达武脸上总算有了些许得意。
“这些都是你们杀的？”‘白狼’指向那些弹坑和尸骸。
“当然不是。”旁边的矮人嚷嚷道：“那些弹坑是我们炮兵的功劳。
这些火枪兵才没这么厉害。你想看他们的战果，得去矮墙那边。”
不同兵种彼此争功是常事。
但这次达武在内所有火枪兵都不怎么吭声，看着矮人扬眉吐气的吹嘘‘炮兵有多厉害’。
这倒也没错，矮墙防御最要命的时候，是十门三百毫米口径的臼炮发威，通过阻拦射击硬把尸鬼冲击的势头卡住。
这才给火枪兵足够时间重新装填，构成第二第三以及更多波次的排枪火力。
“你们伤亡多少？”
“百把号人吧。”达武挠挠头，“我们防线一直很牢固，受伤的居多，战死的较少。”
这番话把‘白狼’等来援军官给搞蒙了。
之前跟野蛮人的冲突属于小规模战斗，每个战场的参战人员限制在两三百。
无论战线前方还是后方，大家觉着还能应付。
可这次是数千人开战。当消息传回激流城，城里居民并不是想象中那般高枕无忧。
忧虑、担心、传播流言的不在少数。
至于军队......
要说就这么几个月时间，激流城的官兵就从散兵游勇成为纪律严明，思想崇高的铁军，这是在做梦呢。
部队集结和来的路上出现不少乱子，比如担心己方兵败如山倒，就有些士兵选择半路逃跑。
‘白狼’等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想着前线已然尸山血海，要面临极为艰苦的战斗，甚至赔上性命。
没想到尸山血海没看到，尸横遍地倒是有。
“所以......火枪火炮的组合真如此厉害呀。”‘白狼’心头一松，呵呵呵的傻乐。
其他来援军官确定自己不用拼命，也跟着哈哈大笑。
笑声传开，战场上肃穆的气氛也随之打破。还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开心起来。
激流城方面开心，库克侯爵就不开心了。
恶魔释放的‘黑暗术’遮蔽了视线，让爵爷和红袍巫师没法看清战斗实况。
当法术效果结束，他们惊讶发现活着走出黑暗的不是想象中的可怕巫妖，而是骑着钢铁战马的周青峰等人。
这情况完全打破了预计，让红袍巫师不知所措。他们彼此对望，希望有人能给出个解释。
可现实就是最好的解释。
奥薇莉亚的投影不方便露面，带着那团巫妖意识核心退回炼狱。
那是十九级的核心，价值不菲。
魅魔表示自己会将巫妖意识单独抽出来，那团由负能量构成的核心将会用于出售，能赚两三万皮法。
黑暗消失后，乌鸦贱贱抓来一只鸽子，报告说有人在几公里外偷窥。
从对方打的旗帜看，是库克侯爵的队伍。至于红袍巫师，他们光头的模样太显眼，被轻易认出。
周青峰气势正高，和三女骑着钢铁战马，打算去会会那位侯爵。
这举动倒是把侯爵这边吓得够呛。
因为有鸽子没被贱贱抓住，传回周青峰带队向西的图像，谁也摸不准会发生什么？
克劳德就建议道：“祖父，我们撤吧。巫妖都没能除掉那小子，需要重新评估其实力。”
库克侯爵神情冷峻，几位红袍巫师在犹豫片刻后也变得目光果断。
他们齐齐看向道路东面，因为钢铁战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可闻。
对于背生双翼的钢铁战马，这玩意已然是激流城高层的标志，不但速度快，载荷高，且形象上极为拉风。
周青峰嫌改造这玩意太费神力，总共只完成了不到十匹，只给身边最得力最亲近的人。
今后这战马将跟勋章一样，只少量配给战功卓著之人，用来彰显地位和尊崇。
钢铁战马的速度比寻常战马快两三倍，周青峰等人出现的犹如风驰电掣。
无论密集的蹄声还是展翼的姿态，让库克侯爵等人相形见绌。
“这小子果然是个人物。”
就凭登场的气势，周青峰就死死压制住对面百人的队伍。
双方靠近，四匹战马展翼减速，停在二三十米外。地面一阵风压掠过，吹跑浮尘和落叶。
“我是维克多，那位是库克侯爵？”周青峰明知故问，盯着对面衣着最华贵的老头。
侯爵轻扯缰绳，倒是主动走了出来，“我是亚历山大.库克，北方行省总督，联盟侯爵。”
几名红袍巫师骑马护卫在侯爵两侧，目光扫过对面一男三女。
说实话，不管他们怎么观察，始终看不出四人什么底细。可正因为看不出，更显得神秘。
周青峰伏在马背上笑道：“爵爷是想到我的激流城做客吗？”
“有机会的话，肯定是要去拜访的。但今天不巧，我只是带着几位朋友出来游玩。”
库克侯爵还想介绍一下身边几位红袍巫师，也算提振士气，壮壮胆。
周青峰却笑嘻嘻的抢道：“既然是游玩，我就不扫爵爷雅兴。
只是我刚刚剿灭一支亡灵大军，东面正在清理战场，还请爵爷不要再前进了。”
说罢，周青峰一拨马头，钢铁战马灵巧转身，飞奔几步加速，随即展开羽翼，以极高速度滑翔上百米。
扎瑞尔三人也随即转身，跟随离开。全程见面不到一分钟，算是给双方各一个台阶。
少年来的轻巧，走的自如。倒是侯爵一方被他弄得一会紧张，一会放松。
红袍巫师们碰头一嘀咕，给出个结论。
除非让巫师会的几个传奇等级的学派首席出面，否则根本没把握控制住那小子。
红袍巫师会八大学派，每个学派有一位传奇等级的首席。
正是靠首席的强大实力，巫师会控制的塞尔才是费伦大陆一等一的强国。
把周青峰推到能跟首席对等的地位，这已然是极高的评价，属于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存在。
克劳德倒是有些不服气，觉着雨果小子虽强，但没到能跟传奇强者同样的地位。
他问了句，“祖父，今日之事要外传吗？”
“当然不要。”无论是侯爵还是红袍巫师，齐声否决。
库克侯爵更是下达禁言令，“今日之事不许外传。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哈罗德个人行为。
雨果小子有如此威能，我夺回激流城已然无望。但我巴不得有人替我去碰碰他。”
克劳德大奇，暗想：“那小子实力如此之强，谁还会主动去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