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仿制
宴会结束，安排来访的红衣大主教和裁决军团的骨干们住下，科宁公爵回到自己的书房，呆坐许久。
作为人类，活了一百多岁已算长寿。
公爵自知年老后毛病多，好大喜功，骄奢**逸，脾气执拗，这都是年轻时所没有的。
最近几年，他觉着自己身体越来越不稳定，这是死亡将近的前兆。
如今公爵整天想着如何安排家族下一代接班，也想着会不会自己死后，家族迎来滔天大祸，转眼全家灭门。
这绝非危言耸听，而是常事。
原以为挑战自己地位的会是北方行省的库克家族，于是安排雨果小子与之对抗。
只是没想到派出去的钉子现在变成锤子，正准备颠覆整个联盟。
唉......长叹中，科宁公爵脑袋空空，颓然无力。他很清楚正义教会兴师动众的意思。
找个罪名真的重要吗？
不，其实是想把整个联盟绑上教会战车，方便战后直接吞并而已。
呆坐许久，黑水骑士团的蒙日侯爵兴冲冲的找了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支长管步枪。
“公爵，我们找到办法了。我们能自己造步枪了，跟激流城的原版一样好，甚至更好。”
蒙日侯爵等不及通报，几乎是闯入书房，将类似夏普斯的步枪摆在科宁公爵的书桌上。
只是那支精心打造的步枪却没能引发多少关注，公爵眼都不抬，只挥挥手，神情中还带着些许厌恶。
“约瑟夫，你怎么了？”蒙日侯爵忍不住喊了公爵的名字，“你身体不舒服。”
已经很久没人直呼公爵名字了，他勉力抬起头，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眼前的蒙日曾经是他的跟班小弟。
两人一起同生共死，建功立业。他当了公爵，也没忘让小弟当个侯爵。
这么多年来，蒙日一直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只可惜科宁临到老了反而很是讨厌这‘跟班小弟’，总觉着他说话太直，处处跟自己做对，进而逐渐疏远。
此刻，当蒙日拿出一支仿造的夏普斯步枪，就如同几十年前他打猎赚了点零钱，笑呵呵的全给了科宁。
“兄弟，原来你也这么老了。”
公爵强行打起精神，摸出一副老花镜戴上，接过蒙日手里递来的步枪，端详一二，来回摩挲。
“我们自己造的？”
蒙日得意的哈哈大笑，“雨果小子搞的鬼，但我全看穿了。
他开放了蒸汽机和机床技术，还开放了学校，不就是想从我们手里招揽工匠么。
他敢招揽，我就敢派人去学。
送去的工匠全是有家有业的，谁敢学了就不听话，我就杀他全家。
不得不说雨果小子教人不藏私。只半年时间，我送去的三四百工匠学会了不少东西。
那小子说出售机器，他出售啥，我就买啥。他怎么办工厂，我也怎么办。
我多次前往激流城，亲自到那小子的工厂参观。
该花的钱，我一分都不省。他给高级工匠开一金镑的月薪，我就敢开两金镑。
那些工匠学的卖力，干活也卖力，总算造出我想要的东西，就是这步枪。”
有了足够的机加工能力，制造‘夏普斯’之类单发步枪就变得非常容易。
无非就是减材加工，人停机不停，总能有一定产量。
射程五百米的夏普斯步枪威力太大，激流城是不对外出售的。
但这架不住有心人的惦记，就算枪支不遗失，光是看一眼外形就能给仿制者足够启发。
科宁公爵抓住枪身，轻轻打开扳机弧圈，枪机的起落块咔嚓一声向下打开，露出后装弹膛。
蒙日侯爵又拿出一盒仿造的子弹，笑呵呵道：“这子弹其实也没啥难的。
我花钱雇了些女工，多尝试几次也就摸索出经验。现在麻烦的是硝石不好搞，产量太低。
用别的火药配方，价格又特别贵。
我发现雨果小子的硝田也挺有学问，产量出乎意料的高，品质还特别好，已经派人去偷学了。”
蒙日也一把年纪，头发花白。可说到‘偷学’这个词，他还一脸坏坏的贼笑。
科宁公爵点点头，“能生产多少？”
“一天二十几支，一个月的产量就能装备小半个骑士大队。雨果小子的机器和材料还是挺不错。”
“用他的机器和材料？”
“是啊。”说到这，蒙日就有点沮丧了，“那小子搞鬼，买他的机器还必须在他的地盘用。
我几次想把设备运走，他都不允许。
还有他炼钢炼铁也有诀窍。我自己炼的就容易炸膛，他出售的就非常好。
我现在是每天生产多少就运走多少，一点不留。半年内，‘黑水’骑士团将全员装备火枪。”
这份成绩非常难得，是蒙日侯爵半年来费尽心血的成果。但他也有抱怨。
“雨果小子也是奸商，他卖的机器特别贵，特别气人。
原价两百金镑的蒸汽机，他说产量不足，给我玩个加价提货，我花五百金镑才买到一台。
他的钢材性能好，也是卖得特别贵。不是贵一点，是贵几倍的价格。
他的货物卖那么贵，我就安排工匠打算自己造。可没想到，造蒸汽机比造火枪麻烦。
好多大型部件的窍门挺多，外行根本不懂，想是想不出来的，还是得学。
那个金属冶炼厂也是如此，看着高炉都差不多，就是鼓风烧火。
可他的高炉每天能稳定出几十吨的铁水，不但满足造武器，还能用来造其他工具。
我的高炉别说出铁水，建了三回，炸了三回，死了好几个冶炼铁匠，完全不知道原因。”
蒙日坐着生闷气，有种被卡脖子的烦恼。
以前不知道工业化的好处，大家都是砍人，用刀剑也挺开心。
现在用了火枪，就完全不想再用刀剑了。
科宁公爵抓着仿造的‘夏普斯’摆弄好一会，确认这枪造的非常不错，品质不输原产，于是问了句，
“既然我们能学能抄能偷，那么其他行省的势力呢？他们总不会坐着看吧。”
这就更让人沮丧了，蒙日叹气道：“我们在学，别家也在学。
不仅仅联盟行省在学，还有周边其他势力也派人来。我甚至发现红袍巫师会也有人偷偷溜来学。
不晓得雨果小子是怎么想的，他把火枪技术传得到处都是。真的，真的.......”
蒙日站起身，两手抖了抖，不知该如何描述。因为周青峰的想法确实很不寻常。
过去贵族有庄园有城堡，武力掌握在贵族手里。
平民只能依附贵族才能获得保护，也就只能接受无止境的压迫。
周青峰无意间发现自己若想挑战这个世界的规则，硬拼绝对是不行的。
过去的穿越者都犯了一个错误，拼命守住手里的技术，生怕被窃取。
结果顶多当个领主，没办法改造社会。
周青峰反过来，他干脆传播技术，不做任何私藏，动用各种激励手段，生怕潜在对手学不会。
在巨大利益和威胁的诱导下，基本的数理化知识在疯狂扩散。
火枪这玩意已经不仅仅威胁到了诺曼的贵族，周围一堆国家的贵族被搞得坐立不安。
面对新技术，不去掌握的顽固贵族会死得快，主动掌握的也不过死得慢些。
旧的社会结构和利益分配方式发生巨变。
连蒙日侯爵都没意识到，他对工匠的态度比过去可和气多了，已经学会提高地位，用利益拉拢。
军事贵族的地位却由此大幅下降，毕竟训练十年跟训练一年差别不大，都是一发子弹就能解决。
若一发不够，就上两发。反正子弹总比人便宜。
谈到火枪技术的快速扩散，蒙日的情绪就低落许多。他摇头道：
“我几次去找雨果小子谈，希望他别把造火枪的技术随便教给外人。
他要是缺钱，可以提高售价嘛。就算翻十倍的价格，他造的那些火枪也能卖出去。
可那小子偏不。现在搞得所有势力一股脑的在造枪方面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最可恶就是他不许别家运走机器。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担心机器落在敌对势力手里，会给他带来麻烦。
现在一看不是那么回事。
机器不到手，各家势力就不安心，偏偏看到机器确实能造枪，都有了造机器的心思。
于是所有势力铆足了劲想学，不把造机器的能力掌握在手，他们就不会罢休。”
神术里头有很多益智类的，魔药里也有不少短暂提升使用者学习和记忆力的。
更别提能学习魔法的人虽然少见，但终究还是有，一个个都智力超群。
种种手段都用上，结果就是技术扩散的更快更广，完全无法控制。
蒙日侯爵兴冲冲来的，可谈的越多，他反而越郁闷，要靠科宁公爵来安慰几句。
两人聊到天亮，并无什么太好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正义教会这次大局行动能不能发挥些效果。
毕竟红衣大主教可是传奇等级，其手下三十几个十五级以上的手下也不是白给的废物。
说不到真能发挥点作用。
“可是......雨果小子鬼的很。他最近弄了条机械巨龙，会不会还有些别的好东西没拿出来？
万一.......他真要藏着什么好东西，突然拿出来吓我们一跳，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