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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桑那天岂止是喝多了,简直是相当多。

  那天傍晚他照例去看戏,一部讲述捉拿杀人凶手的恐怖戏剧。

  他很喜欢看恐怖剧,他曾反思过此事,后来发现了原因:当戏剧散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并非身处恐怖的环境里,心情会变得很好。

  但是,因为堵车的缘故,当晚他抵达剧院的时候,戏已经开场10分钟了,开场5分钟就不再售票了,于是他打破了平日的规律,没有看戏。

  站在剧院门口的他,竟有点无所适从。

  一个妙龄美女从售票处出来,也在剧院门口站着,显然,她也没看成戏。

  “没票了。”美女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他听。

  “是没票了。”巫桑说。

  “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能看戏,比这里晚开始半小时,还能来得及。”

  “哪里?”

  “迈幕。”

  “那是个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你开车了吗?”

  “开了。”

  “可以搭顺风车吗?”

  “好吧。”巫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拒绝。

  原来迈幕是一个酒吧。酒吧里面怎么看戏呢?这个酒吧有个舞池,经常上演哑剧。这些剧通常都会令人捧腹。有时候也会上演恐怖剧,演员甚至会扮鬼从观众席里突然跳出来,吓得人们尖叫声四起。

  于是,很自然地,巫桑和美女找了个适合观看哑剧的位置坐了下来,他不免请她喝酒。一切都是那么离奇,一切又是那么自然。

  这是一个艳遇的机缘吗?

  巫桑是没有胆量胡来的,于是他不停地喝酒壮胆。

  平时都喝红酒,那天喝的是啤酒。似乎换酒喝更容易醉。他喝了很多,很快就晕晕乎乎了。他几乎忘记那天是怎么回的家。

  对了,他是开车回的家。最后一幕是她送他上车,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他发动汽车驶离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站在原地目送他。她站在迈幕酒吧那霓虹灯招牌下挥着手同他告别。霓虹灯所勾勒出的背景,恰好是一张巨大的小丑的脸。

  “为什么没有留下电话号码?我可真是个笨蛋,这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像个愚蠢的酒鬼,只知道不停地喝酒。”开车时,巫桑对自己当晚的表现很懊悔。

  他晕头晕脑地开车,几乎迷路了,有那么一个念头闪过脑海:醉驾。他这是醉驾,抓住了可是要坐牢的!这么想的时候,他惊出了一身汗。但是此时他离家不到3千米了。

  “再坚持一会儿吧,就快到了。”

  事故的发生,总在一瞬间。

  当汽车驶到一个偏僻的十字路口的时候,有个人突然从街角蹿了出来,在巫桑看来,那个人简直像要自杀。他看起来十分臃肿,穿着厚厚的衣服,好像还戴着一顶摩托车头盔。一声闷响过后,巫桑的汽车停在了碰撞地点超出20米的地方。他透过后视镜看到那个被撞倒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巫桑吓坏了,他的第一反应是下车查看伤者,他的确是从车上下来了,甚至朝着伤者走了几步,但他蓦然想起自己喝了那么多酒,如果撞死了他,而且被警察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巫桑后退几步,又坐回车里。他一脚油门踩下去,没多久便回到了家里。停好车后,他下车检查,发现右前灯有些许破损,但不严重,他寻思也许撞得不重,那个人可能只是一时间爬不起来了。

  但他心里还是没谱,于是又连夜把车停在了一个很偏远的地方,用一个巨大的塑料罩子罩住了车,然后搭乘出租车回家。

  此后,他决定暂时不再开车出门。

  他改造客厅,从上门服务变成在家揽客。

  发生事故的第二天,报纸上说本市某地某时发生交通事故,行人被撞伤,昏迷不醒。巫桑非常紧张,他希望伤者能醒过来。但此后的报纸上却没了下文,并未对此事进行跟踪报道。

  又过了一周,就是巫桑在家开业的第一天,他遇上了那个客人。

  “你可以叫我阿正。”客人保持着微笑。

  “你想干什么?”巫桑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面部紧绷起来。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放心,我不会对警察说什么的。还是按摩要紧。我背上有点痒。”阿正背过身去,再次趴下来。

  巫桑回过神来,伸手去他背上挠了挠。

  “你会不会趁我趴着不注意,谋害我呢?”阿正冷不丁地说。

  巫桑咽了一口唾沫,不知如何回答,手中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和小心翼翼。

  “你那辆车最近不开了吧?最好不要开出来。”阿正接着说。

  “你究竟想做什么?”巫桑被阿正的话里有话搞得有点恼怒,“你是想敲诈我吗?”

  “别紧张啊!看来我不该提这些令你不快的事情。老实讲,我一上按摩床就有点犯困。我不说了。我打算睡一觉。”阿正说完,不多时就没了动静。

  巫桑看着背对着他的阿正,他从未像此刻一样厌恶一个人。但他告诫自己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他从这里出去是想报警吗?不会,要是报警,早就报警了,不会等这么多天。但是,他会不会真的是打算敲诈?

  巫桑的按摩馆才刚刚开业,此前上门服务虽说攒下点钱,可也的确没多少,才20万元。因为他并不贪图更多,上午工作下午休息,自然赚不了多少钱。阿正要是勒索,会勒索多少钱呢?

  活干完了,阿正似乎很满意,他下床后,站在地上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你手上的功夫可真不赖。你干这一行已经很久了吧?”

  “15年了。”

  “不错不错。那我就不用担心你站在我背后突然失手扭断我的脖子了。”阿正笑着说。

  巫桑不得不承认,在阿正讲到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的时候,他心里真的起过杀念,但那只是一瞬间,而且,他为自己有这个念头而震惊。他无法将自己与“杀人”联系起来。但他转念又想,10天之前,他已经杀过一个人了,那个横穿马路的不幸的人。

  “今后,我会时常光顾这里的。”

  “时常?”

  “我喜欢和专注的手艺人打交道。对了,今天的按摩,多少钱?”

  “150元。”巫桑本想给他免单,但又怕显得自己太殷勤。

  “这么好的手艺,这价钱不贵。”

  阿正拿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上“150元”几个字,递给巫桑。

  “因为以后可能经常用到,所以我提前印了许多这样的纸条。这张收据不代表我欠你的钱,而是代表着你欠我的钱哦。我每个月来和你结一次款。”他微笑着说。

  巫桑一看,纸条的上面和下面分别印好了“巫桑按摩馆”和“阿正”的字样。他不禁头皮发麻,阿正既然提前印好了这么多收据,可见他是打定主意要敲诈了。巫桑给他按摩,还要倒贴钱。今天能填写150元,下一次就能填1500元,再下一次呢?巫桑越想越怕。他最难受的还不是钱,难受的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这件事最终会怎样,会不会到头来还是要坐牢或是抵命?

  当晚,巫桑做了噩梦。他梦见那个被撞死的人趴在他的床边,浑身是血。

  他喊叫着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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